不思量 第二十八章
西夏提供的饭食不错，但一众人显然更爱饮酒。一众人围在桌边，推杯换盏，好不热闹快活。萧峰拍掉乔远归伸向酒杯的手，义正言辞道：“小孩子不许饮酒。”他嘴上冠冕堂皇的一番说辞，叫人不敢违抗，实际上是怕他醉过去，惹得王语嫣来照顾他。
段誉瞧着乔远归因为不满萧峰而微微撅起的嘴，心中好笑，不知不觉饮下了几大碗酒，醉意爬上心头，他看着萧峰一碗一碗的饮下，丝毫不见醉意，暗道一声失策，便两眼一闭，倒在了桌上。
虚竹酒量不大，仅仅陪萧峰喝了几碗，也是“哐”的一声，锃亮的光头磕在了桌上。
一下子倒了两个，其余人也不打算再喝，钟灵、巴天石、朱丹臣怕段誉将他带到屋中，轮番看着他。梅兰竹菊四姝也是带着虚竹回了房，一桌上，只剩了萧峰、乔远归、王语嫣和薛神医。
薛神医见乔远归正大快朵颐，而他旁边的一大一小都死死盯着他，心中好笑，悠悠喝了口酒，道：“到底是人比饭香啊，想当年，老夫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，要什么有什么，多少小姑娘喜欢我，可我就是一门心思地学武学医，睬都不睬一眼，啧啧，如今想来，倒与你这小儿别无不同……”
乔远归听他像是在说自己，从饭桌上抬起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，咽下了口中的饭，问道：“神医爷爷，你是在说我吗？我不同，我没有一门心思学武学医，也没有小姑娘喜欢我，阿爹阿娘都不在了，这世上，我也只有阿峰哥哥了。”
王语嫣听了这话，拉起乔远归的衣袖，委屈道：“表哥，你还有我啊……”
远归到底是小孩子心性，哪里知晓王语嫣的心思，听她这般说，便道：“舅母……不是，表妹，你总得回你家去的。”
王语嫣登时红了眼眶，泫然欲泣道：“表哥，你是我表哥，我要跟着你，你不要赶我走。”
乔远归一看王语嫣哭了，也不顾什么别的，有些慌忙道：“啊呦，你别哭啊，不赶你走，我不赶你走，你别哭了。”
王语嫣双目仍泛着红，眼角还挂着泪珠，嘴角却微微上扬。这幅模样，当真是芙蓉泣露，我见犹怜，若段誉在这，定又要傻了。
可她心仪的人并未在意这般美妙模样，只是笨拙的哄她别哭。
乔远归愣愣的瞧着王语嫣，还是有些不知所措，又听她软言细语说道：“表哥说话要算数，不许骗我。”便松了口气，微笑道：“不骗你，肯定不骗你。”
“萧大侠，怎么不喝了？人家表兄妹叙话，有什么好看？来来来，我老薛陪你喝。”因着萧峰契丹人的身份，薛神医并不想与萧峰有多纠缠，但此时瞧他吃瘪，心情大好，便半带调笑的喊他。
以萧峰那露骨的眼神，是个人都看得出来，他对慕容复是什么感情。
萧峰看王语嫣哭一哭就能被哄，心中暗暗不爽，入口的酒都没了滋味。薛慕华这一声倒是喊回了他，他定了定神，道：“薛神医豪气过人，医者仁心，我萧某与您共饮，荣幸之至。”说着便灌起了酒，以他酒量，喝倒三个薛神医也不算难事。
酒过三巡，薛慕华发觉自己有些拿不住酒杯，便摆了摆手，晃晃悠悠离开了。
萧峰见薛神医走了，冲王语嫣说了声：“王姑娘，告辞。”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乔远归回了房。
午后的太阳高高挂着，白光中带着金色，照的人暖洋洋的，徒增了许多睡意。两人回到屋中，萧峰本想看着乔远归睡一会，却听到一声：“阿峰哥哥，你是不是骗我什么了？”
萧峰看他又蹙起眉头，心中一慌，道：“猫猫为什么这样想？”
“你说我睡了二十年，可这些人怎么都认识我？我从未说过我叫慕容复，可你们都知道；我从未见过语嫣，她却能一下子认出我来，这不正常。打我醒过来后，一切都怪怪的，这是怎么了，哥哥，你说实话，不要骗我，我不喜欢被骗。”
乔远归言辞诚恳，面目严肃，双目如剑般刺穿了萧峰，将他悄悄藏起的秘密抛出角落，光明正大的摆出来。
烈日灼灼，午后静谧，这是萧峰平生第一次出现犹豫的情绪，他张张口，支吾了一声，道：“我之前不告诉你，是怕你不信，看来如今，是不得不说了。”
萧峰将过去的事都说了，却还是隐瞒了他将死这件事。
“你总拉着我，是怕我自杀？”“对。”
“我总晕，是因为父亲用在我身上的邪门术法？”“对。”
乔远归长呼了口气，笑道：“原来我不是快死了。”
萧峰眸中寒光一凛，冷道：“谁跟你说的？”
乔远归一愣，又瞪大了双眼，道：“什么谁说的？难道这是真的？”
萧峰一惊，察觉自己说漏了嘴，便缓了一缓，轻声道：“猫猫，你觉得阿峰哥哥会活很久吗？”
乔远归点了点头。
萧峰抿起笑，似玩笑却又十分认真道：“阿峰哥哥活多久，猫猫就能活多久。”萧峰瞧远归信了，呼了口气，又道：“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？到底是谁说猫猫活不长的？阿峰哥哥想知道，好不好？”
“没有谁说，只是方才我脑中闪过一些东西，好像是我在与人打架，又好像是有人说什么十九年二十年，可我仔细回忆，却什么都想不起，我觉得奇怪，便来问你了。”
萧峰一惊，心道：“这是……要恢复记忆了？”萧峰这般想着，便要去找薛神医，却听乔远归道：“哥哥，方才薛神医喝的走路都有些不稳了，你找他有什么用？”
萧峰尴尬一笑，收回迈出的脚，并将远归揽进怀中，好一会儿，才瓮声翁气的说道：“猫猫，日后想去哪里？塞北草原，江南水乡，西部高原还是东部阔海，不管哪里，阿峰哥哥都带你一起去好不好？”
乔远归不明所以，却还是懵懵懂懂答了个“好。”思索片刻，又道：“我想先去看看大海，我只见过姑苏的河湖，却从未见过海，听说，海是蓝的，比天还蓝……我还有点想回去看看家乡……我也想去草原，那儿一定很自在……”
萧峰听他嘀嘀咕咕说了一连串，心觉好笑，道：“好，日后我们就先去看海，再回姑苏，然后我就带你去草原上，骑马骑个痛快。”
乔远归激动地点点头，又忽然叹了口气，道：“阿峰哥哥，若我恢复记忆了，还能记得现在吗？”
“怎会不记得？就算不记得了，阿峰哥哥也一直替你记得，不管想不想的起来，都不是什么大事，你只管开开心心的就好。”萧峰轻声道。
记忆无关紧要，不过是些虚无缥缈抓不着的东西，记得或是不记得，你都是你，是慕容也是远归。你是慕容，我便是你萧兄；你是猫猫，我便是你哥哥；若你将一切都忘了，我们便重新相识，你忘记我一千次，我便重新认识你一千次，到死无悔。
乔远归不自觉笑了笑，道：“阿峰哥哥，我困了。”
两人休息了一个时辰，见天气转凉，便又出了门。萧峰带着远归在西夏街市中闲逛，临近亥时，才挪步回去。
夜间归来，周围都是安安静静的，两人轻手轻脚的回了房。可还没躺稳，便听见一阵敲门声，敲门声急促而规律，还伴着一声声的：“萧大侠。”萧峰心中一紧，赶忙拉住乔远归，轻道一声：“别怕。”转又细细听去，声音像是朱丹臣，便喊了声：“进”。
敲门声停了，朱丹臣赶忙走进来，他脸上皱纹如菊花般挤到了一处，样子明显十分着急，却又压抑着情绪，低声道：“萧大侠，我们家公子不见了！王姑娘也不见了！”
众人将西夏翻了个遍，却毫无收获；想着段誉可能带王语嫣回大理找那什么功法了，灵鹫宫便派出部署向南查去，找了两天有余，仍是找不到任何踪迹。
眼看八月十五马上就到，巴天石与朱丹臣仿佛心中起了火，烧的嘴角都起了泡。他们心中越来越急，瞥见乔远归长身玉立的背影，都仿佛看到了自家公子。
萧峰见有人向猫猫冲来，拳头比脑子快，忙将远归拉到身后，哐哐两声，一脚踹向朱丹臣，一拳挥向巴天石。待两人停住，萧峰才看清了是谁，顿感疑惑，道：“巴先生？朱先生？你们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萧大侠，我们哥俩急昏了头，将慕容公子错认成我家公子了。”朱丹臣捂着肚子，模样十分痛苦。巴天石也是五官有些扭曲道：“萧大侠，你这一拳，可要了我老巴的命啦……”
萧峰拱了拱手，略表歉意道：“对不住对不住，我没看清你们是谁，还以为谁来偷袭……”
巴天石没说话，只是呆呆地看着乔远归，灵光乍现般，忽然高声道：“萧大侠，我想……借你家慕容公子一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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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还是很多（叹气），最近不太能日更了，过一阵子就好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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